【THIRD PERSON VIEW】
距今十一年前的秋天,七夜蒼那一成不變的生活,在非常突然的狀況下變了調。不,說變調太離譜了,因為不變的事情還是不變;但是在這些不變與枯燥的環節之中,插入了一個讓蒼在剛開始時感到有點麻煩,習慣了之後反倒覺得有趣的一個「環」。
「因為很多原因,今天開始你來照顧她,懂了吧。」
紅走進家裡,身後帶著一位年約四、五歲的小女孩往蒼的房間前進。一進房門就是這段讓人不知所措的話。
「呃……什麼?」
此時的蒼正在看書,聽到父親開門的聲音之後立刻回過頭,正面接下這句因果兩字只剩下果的一段話。
紅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與其說是廢話少說的類型,不如說是連解釋都懶,這讓小時候的蒼聽得一頭霧水。
蒼將視線從父親身上往下移,看到一個站在父親身後的小小人影,正睜大著雙眼凝視自己。
「就這樣。」
紅用極其迅速的身法閃過盯著蒼看的小孩子,逕自走出房間,留下滿頭霧水的蒼,以及他帶過來的「她」。
雖然被盯著看不是什麼令人感到舒服的事情,不過蒼本身也對這個猛盯著他看的孩子有點好奇,就順便打量了一下。
她有著一頭柔順的長髮,看來是經過非常細心的保養。那雙盯著蒼的大眼以及清秀的臉蛋,增添了幾分可愛。
打量完畢,要叫一個年僅七歲的小孩子發表關於對方的衣著或樣貌的意見,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更不用說對這種事情完全陌生的蒼,不如叫他去撞牆撞個一百次練練鐵頭功來得輕鬆……吧。
總之,蒼現在只能傻愣愣的跟對方互瞪。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這期間到底有多久,蒼完全沒注意,或者該說他光是想著接下來要做什麼,就已經心力交瘁了。
對方什麼也沒說,用著充滿「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呢?」問題的臉看著蒼,可是卻不知道自己也同樣在看著他。
「嗯……請問妳是?」
終於忍受不了長時間的——實際上只過了不到兩分鐘——沉默,蒼硬擠了最基本的問題出來。
「噫!我、我我……啊哇……我叫做坂崎美夏,大哥哥你、你好!」
蒼突然的問題讓對方,也就是美夏嚇了一大跳,結果就是像這樣的一連串舌頭打結。
「不、不用這麼緊張……我叫做七夜蒼。不對,我想問的是妳……」
「啊——!對喔,你就是七夜哥哥,除了七夜叔叔以外的男生就只有七夜哥哥嘛。請你多多指教……哇哇!好痛!」
咦?什、什麼啊?蒼的疑問越來越多,不過現在最讓他疑惑的就是美夏到底在痛什麼?
「嗚嗚……頭髮刺到眼睛了……」
「……沒事吧?」
蒼移動自己的腳步接近她,雖然很想到她身旁去幫她看一下,但還是敗給緊張感。
「嗯……沒事……的樣子。」
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回答之後,蒼頓時鬆了一口氣。雖說認識的時間還不到十分鐘,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關心她。
「對了,七夜哥哥……」
「什麼事……」
美夏突然抬起頭叫了蒼一聲,雖然蒼還不習慣被這麼稱呼,不過在這種情況也只能回應。
「你好溫柔喔。」
「咦?啊?」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讓蒼不知所措;最後只好搔搔頭,「嗯」了幾聲帶過。
至於美夏則是……
「呵呵。」
笑了。
小小的美夏綻放出甜美的笑容,宛如陽光一般的溫暖笑靨在蒼的眼瞳中殘留。像是被影響了似的,蒼那不常出現的表情,也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也跟著笑了。
而今……
黃金週第二天,美夏一大早就起床做家事,從洗衣、吸地、拖地、早飯,全部都由她一手包辦。雖然她平常看起來不僅不怎麼可靠,甚至有些脫線、呆頭呆腦、信心不足以及以下省略,但是在家事方面卻在小時候就有超出同年齡許多的程度。這都要歸功於蒼的母親,詳情以後再提。
美夏將例行的打掃和其它家事都做完,現在正準備出門;她將記有購買物品的筆記本、錢包、鑰匙和手機帶在身上後,就往玄關走去準備出門。
「要不要邀他一起去呢……如果他肯就好了。」
「唔……沒事幹……」
蒼在一般的假期中,除了清晨的例行訓練以及學校的報告之外,他可以說是閒閒沒事幹的最佳範例;而如今也是一樣,吃完早餐之後,整個人處在無聊的氛圍當中。
蒼打著呵欠,一邊在書桌前透過窗戶看外面發呆、一邊用著他那鮮少思考娛樂方面事情的貧乏腦袋,想著該怎麼打發剩餘的黃金假期。
「算了,去外面逛逛吧,反正也沒事情做。」
只想得到這種平凡無奇的打發方式。
把必須的物品帶在身上之後,一句話也沒說就走出家門;雖然並非刻意,不過還是往商店街的方向去。
「啊,七夜!啊哇哇,等等我啦,七夜!」
「……美夏啊。」
聽見熟到不能再熟的聲音以及毫無意義的口頭禪,蒼根本連回頭都不用,就知道從後面追上來的是什麼人。
他將腳步放慢讓美夏追上來跟自己並肩而行,美夏微微喘著氣並開口問道:「呼、哈……七夜這麼早就出門啊?要去哪呢?」
「沒有特定的目標,純粹逛逛而已。」
「那、那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我想去商店街買些東西。」
蒼有點意外,不過原因不是想跟自己一起走這件事,而是她居然沒說出口頭禪,這真是太難得了。
「好啊,反正也很久沒這樣做了。」
蒼抓抓頭後低頭看著美夏說道:「走吧。」
聽到這個回答後,美夏的表情為之一亮,忙不迭的回答:「好、好的……啊哇哇!」
結果卻因為太過興奮而絆到腳,蒼看也沒看就扶住她,可見蒼對這種事早已習以為常了。
「啊哇哇……謝謝你……」
「不客氣,走吧。」
「嗯、嗯!好!」
兩個人一邊進行以往碰上這種事時,一定會出現的對話,一邊往目的地走去。
不過……
「呵……」
因為美夏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副德性,蒼也因此發出了小小的笑聲。
「啊哇哇!你、你為什麼在笑啦——?」
「喔?聽到啦。沒什麼、沒什麼。」
「騙、騙人!你的表情明明就還在笑!」
「所以說……」
嘴上雖然說沒在笑,但表情還是一直維持著笑容,而內心也愉悅的想著「一點都沒變」之類的事情,這讓美夏驚慌失措又語無倫次;蒼就一直重複著「什麼也沒有」,然後聽著美夏的質問以及口頭禪大放送。
以上情況沒有持續多久,頂多五分鐘,原因是美夏也累了,雖然有在賭氣,不過那跟小動物一樣的表情,根本構不成威脅。
「我說美夏……」
「……哼!」
美夏為了表示自己是在生氣而把嘴巴嘟了起來,並且悶哼一聲,可愛的模樣足以讓佩俞最後的理性斷裂……或許吧。
「……」
只不過這種反應某個人已經見多了,他將手指往美夏的臉頰上……
一戳。
「……噗……」
嘴裡的空氣跑了出來。
「七、七夜——!」
「這是第幾次破功了?」
所以才會說她生起氣來一點魄力也沒有,何況她也會被自己這個行為逗笑,就像現在這樣。
「噗……呵呵哈哈哈哈——!」
「呵……真是的。」
蒼摸了摸笑得正開心的美夏的頭,雖然美夏不喜歡被當成小孩,不過現在的她卻不排斥蒼的舉動,著實令人費解。
「那麼,妳想買什麼?」
「啊哇哇……我、我看一下喔,嗯……馬克杯一個、幾件衣服,對了對了,我還想去書店找食譜。」
美夏邊說邊做筆記,看來買食譜這件事是剛剛才決定的。
「馬克杯?又摔壞了嗎?」
「啊哇哇哇……對、對不起……」
妳跟我道歉做什麼?雖然蒼很想這樣子吐槽,不過說出來的話對方一定會「啊哇哇」個沒完沒了,所以還是打住比較妥當。
畢竟現在又不是要耍她……不對,離題了。
「不用道歉了,走吧,把該買的東西買一買就……」
「啊……就……什麼?」
「……就到處逛一逛吧。」
他看到美夏一副欲哭無淚、擺出「不想這麼早回去」的表情,就只好稱她的意,到處逛一逛。嘛……反正自己原本就打算到處逛了,也算是跟目的相同啦。蒼這麼說服自己。
「嗯!好——!」
好一個小孩子會有的反應。他差點又要笑出來,不過為了預防剛剛的情況再度發生,忍下來才是上上之策。
美夏已經事先知道哪些店家有賣她需要的物品,所以那些東西三兩下就買到了……真的這樣的話就有鬼了!
大部分的女生逛街買東西的速度都不會多快,甚至能說慢得可以!選一樣物品選上十多分鐘都算小意思;至於衣服的話,選它個幾小時都沒有問題。
關於這點,美夏自然也不例外,光一個馬克杯就讓她挑上將近半小時,閒著沒事幹的蒼也只好東看西看,看著看著,連自己也買了一個;即使如此,他決定的速度還是比美夏快。
「嗚嗚……這個很漂亮,可是這個也好可愛,啊!這個也很棒呢!啊哇哇哇哇——怎麼辦?要選哪一個?」
「……」
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以上,蒼已經把整間店逛完了,美夏卻連要哪一個杯子都還沒決定好,蒼只好沉默不語,跟在旁邊看。
他的眼神在眾多馬克杯上面游移,幾秒鐘之後,他的視線被其中一個馬克杯的圖案給吸引。
它上面繪著櫻花飄落的圖案,以及幾枝上面有稀疏幾片櫻花的櫻花樹樹枝,雖然給人的感覺並不豔麗、也不顯眼,但是卻給蒼一種平靜心靈的感受,讓他看到之後就緊盯不放,接著便二話不說將它拿起,準備等等跟美夏一起去結帳。
「哇啊——!好可愛的馬克杯喔!我也想要——!」
「呃……妳不是選了很多後補嗎?」
蒼看著美夏胸前抱了四、五個杯子,每一個都各有各的特色,其實還真難從裡面選擇其中一個。
「啊哇哇……可是……可是你手上的也很可愛嘛!」
「……不然妳就多拿一個慢慢選吧。」
「嗯!」
又過了十分鐘,決定買兩個馬克杯。其中一個跟蒼所拿的馬克杯一模一樣,另一個是三隻小貓在嬉戲的圖樣。
兩人將三個馬克杯拿到櫃檯結帳,當說出要分開算時,站櫃檯的男性店員訝異地道:「哎呀?不是哥哥出錢嗎?」
「噗……」
蒼用自認為最快的速度摀住自己的嘴巴,免得來一場大爆笑。
「啊哇哇啊哇——!不是不是啦!我們不是兄妹啦——!」
謎一般的口頭禪越來越多樣化了,口頭禪雖然一點意義也沒有,該反駁的還是要反駁。
「咦?總不會是情侶吧?」
「不是,您誤會了。只是普通的朋友罷了。」
蒼的反應倒是很快,雖然他打算把身旁聽到自己說出這些話後,就在小聲念著「啊哇哇」(進化版)的美夏聲音無視掉,但很可惜,聽力沒有損傷的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嘛,雖然他不知道美夏這次的反應又是為了什麼。
「這樣啊……真不好意思,站了兩年的櫃檯,我還以為自己已經很會看人了呢。」
「不用在意,好了,謝謝您。」
對方將包裝好的馬克杯遞給他,將錢付一付後便敲敲呆站著的美夏腦袋,提醒她該把錢付一付了,她才從恍神之中醒來,邊用附帶「啊哇哇」的道歉文句向店員道歉。
蒼在這時看到了店員的額頭好像冒著對美夏的口頭禪所無法理解產生的冷汗,邊看美夏手忙腳亂地掏出錢包、拿出錢、收起馬克杯的一連串「看起來會失誤的動作」。
接著是下一站,美夏鎖定的服飾店。
蒼也不是第一次陪美夏來買衣服了,不過正確的說,他是第一次和美夏單獨出來買衣服,因為之前還有他的母親在。
也因為有之前的經驗在,所以蒼清楚明白一件事——兩個小時將會在這個地方渡過。
不過遺憾的是,蒼這次的經驗並不管用,因為之前會花兩個小時,主要是因為蒼的母親在身邊的緣故。不過這次就不同了。
喔,別誤會,絕對不是蒼的母親非常愛東挑西撿,所以才會花上兩個小時。嚴格說起來,就是因為有蒼的母親在幫美夏選擇、而美夏也會幫她,所以才會「只花」兩小時。
蒼就是錯估在這點,美夏這次逛的時間足足延長了一個小時。在這三小時裡,他除了苦笑之外,沒辦法做其它事,只能偶爾充當一下美夏的鑑賞員,當然是鑑賞美夏身上的衣服和搭配。可惜的是某位淑女不在現場,不然她肯定會非常樂意代替蒼的位置。
逛這個地方除了時間久以外(雖然長度不能比),還有一點是跟買馬克杯時的狀況相同。
「咦耶?不是哥哥幫妳付錢嗎?」
接著的反應當然是以下省略,包含蒼差一點就摀嘴破功引起的大爆笑。
「嗚嗚……」
「怎麼了?」
出了服飾店後,美夏一直對被誤認為是兄妹這件事耿耿於懷,一次也就算了,兩次的話就不能那麼簡單無視掉。
「我跟七夜……真的這麼像兄妹嗎?」
美夏為了這件事而意志消沉,雖然很可憐,不過現在她的表情還是非比尋常的可愛。
「從身材來看的話,應該吧。」
只可惜她面對的是實話實說的紅檜級木頭,千萬不能妄想安慰的話語。
「啊哇哇……真的是這樣……嗎?」
即使再怎麼蠢,蒼還是看得出來美夏現在心情低落。雖然他平常很不會說話,但是該動口的時候,不動可是會後悔的。
「雖然是兄妹,沒有血緣關係的我們也是無血緣的兄妹啊!」
不管他再怎麼想說出安慰的話,紅檜還是紅檜。
「啊哇哇……」
「嗯……嘛,就是說不用在意他們說什麼啦,反正我跟妳不是兄妹才是事實啊。」
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能聽的話,真該稍微給予獎勵的。
「嗯、嗯!說得也是!謝謝你,七夜!」
蒼吁了一口氣,因為對方終於笑顏逐開、恢復精神了。
「走吧,不是還有食譜要買嗎?買完就找個地方吃飯吧,已經過中午很久了。」
「啊哇哇……是、是的!」
蒼輕輕敲了美夏的頭提醒她,兩人就一同前往書店。
兩人進了書店之後,蒼逕自前往小說區,而美夏則停留在放置著食譜的架子前。
蒼把架子上新出的小說拿起來閱覽一遍,他對小說本身的興趣不像一些人那麼濃厚,但是看到有趣的內容也會想買來看;尤其是這種連假時期,他更想買個幾本來打發時間。
而美夏正在研究該買法式、義式還是中式料理的食譜,或許買一些西點之類的也不錯。此時她對料理狂熱的氣勢絕對不輸給任何人!
「喔呀?這不是美夏嗎?」
「啊哇哇哇!是、是和泉啊……」
強大的氣勢被驚嚇以及口頭禪給徹底摧毀殆盡。
「在研究食譜啊,原來如此,是要煮給那個人吃的嗎?是妳的青梅竹馬吧。」
和泉指著站在書架前專心盯著小說看的蒼這麼說道。
「啊哇哇——!不是啦……」
美夏雖然驚慌地揮著手否認,不過她也很清楚,在和泉面前說謊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喔——?」
這段拉長音的疑問句,明顯表示出她不相信美夏的說辭。
「嗚嗚……對、對了,妳怎麼知道他是……」
和泉不等美夏說完就自己搶著回答,原因是對方的臉越來越紅了。
「我親眼看到你們進來啊,難得妳會跟異性在一起,再加上妳以前形容過,所以我就猜到啦。」
「原來是這樣子……」
「居然沒發現我就在這裡面,看來美夏洋溢著幸福的心情呢。」
「啊哇哇哇——!沒有啦、沒有啦!」
「呵呵,不跟妳開玩笑了,我還有事情,就暫時不打擾你們啦。」
和泉稍微揮揮手,緩慢走向自動門前。
「啊、嗯……下次再見囉。」
「呵呵,再見。有空的話幫我介紹一下吧,妳的男、朋、友。」
「啊哇哇哇咦咦咦咦——?」
「呵呵。」
她揮揮手後,就走出了自動門。
「和、和泉真是的……」
「怎麼了,朋友嗎?」
蒼將挑選好的小說拿在手上,看到美夏正跟一個女生聊天,不適合接近,等對方走掉之後才過來這麼問道。
「啊哇哇——!啊,是啊,她就是我以前說過的朋友。」
「原來如此。話說妳選好了嗎?我快餓昏了。」
「啊哇哇哇啊哇哇——!對、對不起——!馬上就好了!啊哇哇哇哇哇——!」
美夏現在才想起自己還沒挑好食譜,手忙腳亂地拿起食譜時,還差點因為手滑將食譜掉到地上,拼上從沒有過的運動神經才不至於讓它從手中掉落。
經過三分鐘的抉擇後,終於決定——
「法式、義式和西點都各買一本好了。」
「既然三本都要買就別選這麼久嘛……」
「啊哇哇……對、對不起……」
蒼嘆了一口氣之後,抓抓頭一邊說道:「別道歉啦,走吧,付帳完就去吃飯。」
「嗯,好!」
兩人走到櫃檯旁等候前一個客人結帳完,又各自聊了一些話題。
「七夜,大學好玩嗎?」
「普通啦,妳那邊呢?」
「朋友都很有趣呢,尤其是何同學。」
「何同學?啊……是她……」
「你又忘記了嗎?」
「嗯……是啊。」
兩人雖然看不出來越聊越起勁,不過話題一直持續著倒是真的,不過也因此沒發現前面的人已經結完帳了。
「不好意思,請往前好嗎?」
櫃檯人員探出頭來叫喚,他們兩人趕緊往前進。
當店員將書上的條碼刷過並顯示出價錢,蒼與美夏各自掏出錢包要付錢之際……
「咦?怎麼不是哥哥來付呢?」
有一就有二,那麼有二的話……
一定就要有三的!
<The baton touch to the next drea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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